在那个特殊的时代,有一个东亚孩子,他自幼便在严苛的环境下生活,仿佛被束缚在无尽的黑暗中。然而,命运却对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当他被确诊患上癌症时,仿佛一道曙光穿透了阴霾。他的病情成为了改变他命运的契机,在亲人和医生的努力下,他终于获得了治疗的机会,被从那压抑的环境中解放出来。尽管面临着疾病的折磨和艰难的康复之路,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对未来的希望,那一抹希望如同黑暗中的星火,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也让人们看到了人性的温暖与坚韧。
两个月前,女孩@大热 在社交媒体上发出的一条视频,获得了87.5万点赞。视频内容很简单,是同一张动图的循环播放:穿着白T恤、年轻的她坐在轿车后座,短发被窗外的风吹得凌乱,她面色蜡黄,正对着镜头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但文案第一句话就让人一惊:“爸爸妈妈,其实在得知我得了癌症之后真的真的很开心。”
接下来的几百字里,她简单阐述了癌症带来的生命转折——确诊之后,她摆脱了原有的生活轨迹,不再被禁锢在“乖乖女”的牢笼里,她办理了休学,去打工,偷偷一个人租房生活,交了很多朋友,“直视曾经不敢直视的眼睛”。三个月后,当化疗失败、癌细胞进一步扩散后,她直接退学,“高涨的情绪充斥着我的大脑,我想在人群中跳舞。”
这条视频很快引起了4.2万条评论的共鸣,有人惊讶地总结她的人生:“一个东亚孩子得了癌症才被解放。”听到这样的评论,她补充道:“生病了才敢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6月9日,我们联系上这个21岁的云南女孩。她的朋友圈找不出任何一个癌症病人的痕迹,跟很多年轻女孩一样,她热衷于穿搭,尝试各种妆容,对着镜头做出各种搞怪可爱的表情,还经常和朋友们一起爬山,进入原始森林探险。
但大热觉得自己前21年的人生几乎是黯淡无光的。她有一个严厉暴躁的母亲,一个沉默寡言的父亲。父母离婚后,母亲带走了妹妹,留给她的几乎只有对成绩的在意,每次电话打来都先问最近的学习状态,有“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吵架”的沟通模式,还有“成绩不达标就要被痛打”的回忆。
在这样的环境下,大热逐渐变成一个“气泡”似的小孩,“透明,无人在意”。她也变得沉默敏感,但表面看上去又是那样地木讷,“好像遭受多少痛苦都能忍受的样子”。
那时,大热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达到母亲的要求,考好的初中,好的高中,好的大学,成绩尽可能得高,去当老师,当医生,挣一份体面又不过度劳累的钱……过去,她确实按部就班地在这条路上走着,直到去年夏天,她检查出来直肠癌,一切都改变了。
以下是她对凤凰网的讲述。
也许我的病,可以从高中时代说起。因为中考成绩不理想,我被送到一所半军事化管理的私立高中读书。学费不便宜,但那所学校的严格管理在红河很有名,妈妈同意了我去读书。她以为我是为了好好学习去的,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为了逃避回家,逃避妈妈的毒打。
整个学校都充斥着“没考上一个好大学,人生就完蛋了”的气氛。我在这所高中也自然被卷入了这种气氛。高一开始,我们就是晚上十点半才下自习。大家吃饭都是跑着来回,哪怕课间十分钟也有很多同学学习。我们两年就完成了三年的学业,高三那年就是无休止地一轮又一轮的复习,每周都会有一次年级统考,每次出了成绩都要贴在教室前面的墙上,成绩出来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凑上去查看。
高中三年我学得很辛苦。我从高中起就一直是失眠状态,入睡很困难,经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三个小时都睡不着。不夸张地说,我头发学秃了,经常一整块一整块地掉,大块头皮裸露出来。当时我为了增加学习时间,拼命压缩休息和吃饭时间,一天只吃一两顿饭,吃得最多的是炒饭泡汤。因为很少有人吃这个,不用排队,吃起来很快。那会儿我可能已经落下病根了,经常性地便秘,常常好几天都没有大便。但当时没在意,还有点庆幸,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了。我会安慰自己,考一个好大学就好了,就能远离妈妈的控制了。
◎ 女孩大热在高中教室里
高考我考了580多分,这个成绩在云南省还可以,但这完全是我遭受的实实在在的皮肉痛苦换来的。妈妈没有固定的标准,她永远希望我考高一点、再高一点,尽我所能考到最高分。她对我高考的成绩还算满意,我就第一次提出自己的需求,想要一台相机。我一直对于美术和摄影很感兴趣,但之前从来没敢说出口。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妈妈只给我两个选择,要么师范类,要么医科类。她觉得这两个工作体面又稳定,完全不问我喜欢什么。我知道自己不擅长和小孩相处,高考志愿清一色填了医科类。其实我很不喜欢这个专业,但我根本不敢提出异议。记得填完志愿,我偷偷躲在房间崩溃得一晚上没睡着。
上大学后,我果然感觉很吃力。一方面是因为课程太难,老师讲完还要花上好几倍的时间用来理解和复习,别的专业都是考试周,只有我们是“考试月”。另一方面,我的确对学医没有兴趣。唯一感兴趣的课程是解剖,因为可以画图,我很喜欢,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经常画画参赛得奖的事情。
但上大学也有好处,我从压抑了十九年的家庭逃出来了。大一那年,我过得很“放纵”,学得也不是很认真,经常拿着相机研究拍摄,还尝试过不打伞淋雨。这要是在以前,我根本不敢的,害怕淋雨感冒了,学习就跟不上了。我买漂亮的衣服,研究各种妆容,也攒钱偶尔去短途旅行。就这样过了一年,到期末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荒废了学业,成绩排名倒数。
这件事又迅速把我从美好自由的生活中拽出来,我很担心自己没办法顺利毕业,又开始刻苦学习,但还是很吃力。短暂的叛逆之后,迎接我的是长久的自责。在妈妈多年来严格的教育下,我早已经成为一台学习机器,哪怕偶尔“熄火”了,但一旦感受到熟悉的危机感袭来,我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把成绩和妈妈的标准看得无比重要。但那时候已经有点“女娲补天”的意思了。有些知识点我根本无法理解,只能大篇幅大篇幅背诵。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确诊了直肠癌。
有时候,我觉得这场疾病是老天爷给我的一个信号,他也不希望我再继续从前的生活。妈妈对我的控制几乎是从我有记忆就开始的。我度过了一个非常恐慌的童年。我妈妈出生于红河的山村,上学时期学习成绩很好,也很喜欢读书,但家里太穷,她初中毕业就辍学了。那之后不久,只有19岁的她被安排跟29岁的爸爸结婚。婚后一年,她就生下我,也就是说在她还是小孩的时候就成为我的妈妈了。
也许是想弥补小时候的遗憾,妈妈对我的学习成绩要求很高,这一点在我长大后几乎变成一种对学历的执念。我没有什么朋友,因为总是被要求在家里学习,写作业,没有太多和其他小伙伴一起玩的记忆。我在班级里一直是类似“气泡”的存在,透明,无人在意。我感觉那时候自己总是呆呆的,除了达到妈妈的期望之外,没有什么渴望,就像提线木偶一样。
◎ 大热小时候过生日
我没有遗传到妈妈的学习天赋,只被遗传了爸爸对艺术、手工这些的天赋。那时候很想在课余时间学画画,但这种心思是完全不敢说出口的。我在学习上不属于很聪明的小孩,几乎永远达不到她的要求,所以我经常遭到打骂。每次听到“童年”这两个字,我想起来的都是妈妈愤怒的脸和身上的疼痛。
我从小在班级里都是学习最用功的那个。初中的时候,我也很努力学习,课间上厕所都是跑着去、跑着回来,整天埋头在书桌上。但我还是经常考试倒数,慢慢地,我变得很害怕在别人面前努力,因为担心别人觉得我假努力,妈妈似乎也这么觉得。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真的、真的很努力学习,但就是天赋不够。我只要成绩不如意,就会遭到毒打。我跟妈妈的对话中,似乎她永远是情绪崩溃的一方,而我一直很麻木。
记忆中最严重的一次,我跪在地板上,妈妈把我打晕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她紧张或者担心的神情,她仍旧是训斥,还拿笔戳我的手。妈妈打人的时候不会打大腿屁股这些肉多、不怎么疼的地方,她会打我的头,扇我耳光,哪里疼打哪里。长时间下来,我变得沉默寡言,性情温顺,也习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但说真的,我也很钦佩妈妈,她作为一个只有初中学历的女人,现在能在市里开好几家奶茶店,我现在治病的费用几乎全是她出的。她就是因为太刚强,太好强,容不得自己软弱,也容不得我落后别人。连我患癌这件事,她到现在都还是不愿意相信医生说我是晚期,始终觉得我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2024年6月,快到大二第二学期期末了,我很频繁地肚子疼,便秘了十多天。因为高中也经常便秘,我就没多留意。第一次去昆明的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没有查到明确的病因,我估计他们看我太年轻,家里的老人又都长寿,压根不敢往癌症方面想。
接着就是端午节,在回家的高铁上肚子疼得厉害。出了高铁站,我直奔急诊,当时才有医生猜测是癌症。当天晚上,家人又开车带着我去昆明的省医院,我在车上痛到完全直不起身子,当时感觉是自己已经在生死的边界线上了,又恐惧又无力。到医院的第二天,我做了开腹手术,从肚子中间划开一个很大的口子。接下来十多天,我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
我在病床上的时候,根本没有力气想任何事情,每天只有身体上最原始的欲望,想吃东西,但又只能喝一两口水。有天医生看我实在太饿了,就给了我一颗葡萄,我在嘴里嚼了嚼,又吐出来,忍不住笑了,是生理性的那种开心。那是那么多天我第一次尝到有味道的东西,真不明白那颗葡萄怎么会那么甜。
每次饿得难受的时候,我就在手机备忘录上写食物的名字,希望病好了一定能吃上。其实我真算是很坚强的,医院里有专门的心理医生去给一些得了大病、做了大手术的患者做心理咨询,但我全程都没用上。医生都夸我心理素质好,我几乎没有情绪崩溃过,哪怕手术取出肿瘤组织后,医生告诉我,我正式确诊了直肠癌,并且癌细胞已经入侵到淋巴。
◎ 大热拍下的照片:药和树根
我又接受了六次化疗。过程非常痛苦,我需要躺在病床上持续输液48个小时,人昏昏沉沉的,总是有呕吐的欲望,但又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做的PICC(静脉穿刺)在左手大臂的位置,要在脖子处扎入大约50厘米的针管,从静脉扎进去,然后做成埋在身体里的导管,再输液。
我清楚地记得医院的环境、气味,导致我现在一闻到医院的味道就会条件性呕吐。化疗结束后,医生要我休养三个月之后再去复查。当时我还比较乐观,因为有很多人这个疗程的化疗结束后就痊愈了,而且,我还这么年轻。
经过好几个月的折腾,我已经开始有些放松的想法,但还是会想着以后的日子:“病好了也还是要继续上学的。”2024年9月,我跟学校提出了暂时休学一学期。但我担心跟不上学校的课程进度,还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小公寓旁听,因为宿舍已经没法住了。
我没有强迫自己顶着虚弱的身体去上课,只在身体感觉不错的状态下去上课,同学们都知道我的情况,对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很少表现出那种对病人的怜悯,我觉得很舒服。我给小公寓买了镜子、鞋柜,还有一些小装饰品,说实话那三个月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真的很爽。我重新当上自己人生的主角,大概就是从这个小房子开始的。
房租600块一个月,我不敢告诉妈妈我一个人住在外面,我骗她说已经结束了休学。我的生活费1800元,差不多只够开销,房租要自己赚。因为大学没毕业,我能找到的工作很少,当时还想过去发传单、推小甜品,但没人要我。我找工作的时候,没有说过自己生病的事情,也没让太多人知道。当时在恢复期,我比较乐观。
我找到一个中介机构,开始给一个小学生辅导数学。没坚持到一个月,我再一次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确不喜欢小孩,还好当初没上师范类。我赚到了足够交一个月房租的钱就跑路了。第二份工作是在一个招聘软件上找到的舞蹈主播,是团播,通常是五个人,底薪5000块。穿得比较清凉,算不算擦边我也不好说。这要是在以前,肯定是我不敢尝试的工作。但生病之后,我心态发生了变化,不想要一直按照妈妈给我规定的路线走下去,想要尝试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都是个女主角的命格了,我还在乎谁,什么都不要管了。
◎ 大热觉得自己吃的药很“少女”
这份工作很离谱,整个公司几乎没有正常人,工作环境恶劣,现场很多人抽烟,我又不能闻烟味,只好戴个口罩去上班。工作时长也很吓人,最累的一次我记得上了12个小时。有时候还要跟一些中年老男人聊天,有些实在很油腻或者棘手的,我就交给主管去聊(主管也是个中年男人)。
我挺幸运的,这份工作我一个月挣到一万块,然后也跑路了。我心想可以交很久房租了。其实当初选择这个工作还有一个原因是,有学跳舞的机会。我以前很少有兴趣爱好,当时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又拓宽了一点。
三个月休养期过后,2024年12月,我终于去复查,结果很不好,癌细胞扩散了。甚至在等结果那几天,我还在医院的病床上看专业课的知识,心想能跟上一点是一点。得到结果后,我当即决定:彻底退学,不再读书了。我把所有资料都塞进书包,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接下来的人生要过得自我一点,自私一点,只对自己负责。
复发后,医生一直不太乐观,我决定彻底地将过去压在我肩上的包袱扔得远远。这次,我想要为自己活一次了。我完全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态度,想在最大限度里获得自由。
以前我花钱的时候总要担心明天够不够花,但现在我会尽量购买一些自己喜欢的物品。今年四月过生日,我花3000元给自己定制了一顶“真发”,戴上很自然,一点也不违和。我能感觉出来,妈妈很多时候都在抑制指责我的欲望。我这些行为她都没说什么重话,但偶尔还是忍不住说要我少花点钱。
我基本没怎么恋爱过,感情上也不太顺利。高三毕业后,我短暂且迷糊地谈了一段恋爱,上大学后因为异地很快就分手了。那时候其实心里有隐约把这当成对妈妈的一种反抗。患癌之后,我也想尝试一下感情的滋味,我还找塔罗牌算,问我为什么桃花缘这么差。那个塔罗师说我这方面天生就不好。唉,有点遗憾,但也没有精力再去做一些努力。
现在,我两个星期就要去化疗一次,一次化疗大概花掉一星期时间。只要稍微恢复了,我就想抽空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我以前从来没有出过云南省。今年因为要去北京求医,父母给了我钱。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北京挂号很难,我有了独自出远门的机会。我和高中同学约去了环球影城玩,很开心。我还第一次吃了煎饼果子,很美味啊。
◎ 大热赴北京看病,吃上了煎饼果子
我还去了北京周边的一些城市,保定、天津之类的。从北京回南方的路上,我又顺便去了上海。刚生病的时候,我想过跟电视剧里的女主一样去环游世界,我想看看大海,看看火山。不过最近,我已经快要被现实打败了,毕竟环球旅行需要很多钱。
我变得更加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比如说以前都不敢讲脏话,现在敢了(当然不是在家里说)。以前我很社恐,经常对那些看上去很艺术的人感到好奇,想和他们交朋友,但又不敢。跟人交谈之后,我总是担心自己表现得不够得体或者恰当,一段对话结束之后,我会在心里复盘很久很久。
但现在我有很多这样的朋友,都是通过我大胆搭话得来的。朋友们经常带我去一些年轻人很多的场子玩,我不能喝酒,就喝旺仔牛奶,看着他们喝醉说胡话,我也觉得很有意思,感觉自己终于不再是以前那个透明的、孤独的小女孩了。最近有件让我很开心的事情,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在红河学院学习电影制作,他把我的故事拍成了小短片,我出镜了。我还没有看到成片,但是我当了女主角诶。
生病后,我跟妈妈的关系也有了一些缓和。她骂我的次数减少了很多,现在基本一天只有两三次听到妈妈带着怒气讲话——以前几乎每一句都在生气。我现在身体很虚弱,尤其是去医院的日子里,妈妈会帮我擦身体,也会帮我处理造瘘。有时候我看着大便流到床单或者衣服上,妈妈还是一声不吭地帮我清洗,从来没有抱怨过,也没有露出嫌弃或者不耐烦的神情。
我相信5岁的我一定很羡慕现在的我,因为她一定没见过这么温柔的妈妈。
不过,大部分时候,家还是一成不变的。我还是遵循妈妈给我制定的规则生活。她要求我每天走够一万步,要求我早睡早起,按时吃药,吃营养粉,她甚至会在每天晚上十点没收我的手机。这个习惯从小就有,我也完全习惯了。
爸妈表面上没有反对我现在的生活方式,但我还是能感觉出来他们想要我多待在家里,按时吃药,好好恢复身体。最近连上了好几部电影,我一天一部去看了几天,回到家就会听到妈妈唠叨,要我好好休息。有一次我旅行回来,看到爸妈心力憔悴的样子,顿时感觉自己有些内疚,也许我真应该多在家里陪一陪他们。但陪不了多久,我又会想,得了,我要按照我的想法活着。
其实一直以来,医生传达的信息都很悲观。我尝试过跟妈妈沟通这件事,希望她能够接受这个结果,但她根本不听,总是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根本聊不下去。妈妈现在的男朋友曾经在言语间透露出对我的指责,他心疼妈妈,觉得我不该让妈妈操心那么多。
愧疚的想法常常出现。现在我想这可能是妈妈长期高压控制下,我所形成的一种肌肉记忆。我经常想我要是能赚到很多钱就好了,我估计家里给我看病花掉了十几万左右。我希望我在离开之前能给爸妈留一些养老钱,多少都好,这样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安慰。爆火的那一条视频其实是我花了30元买了流量的。我也希望能通过这个方式来挣一点钱,但目前还是一毛没挣到。
五月那条视频火了,一开始我觉得我这是一种真实的乐观,因为我不畏惧这么多常人难以接受的事实。但我看到一条评论,后来也很多人跟着这么说,对方说我这是假乐观,是一种真实的懦弱,说我只是在借用生病这层保护膜不去面对现实,而现实对我来说是更为残酷的挑战。看到这条评论后,我思考了一段时间,有点不知道谁说得对,有点困惑。后来想的是——管他说什么呢,我都这样了,还要管什么真假,懦夫还是勇士?
一直到最近,我都以为自己几乎是无坚不摧的。但最近一次化疗的前后,我得了两次肠梗阻,进了两次急诊。这两次我痛到坐不住,一直趴在地上,之前我还在想要不要抓紧时间出国玩玩,现在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
我很害怕自己后半生要一直在医院进进出出。但对我来说,即便是这种令我恐惧的生活状态现在也是一种奢望。有时候我以为向命运妥协了,它就会退一步,但实际上我一直在妥协,它却变本加厉。我听说核爆的时候,人是会一瞬间消失的。我觉得如果能够这样一瞬间死掉就好了。死亡并不可怕,痛苦才可怕,死亡只是一场没有痛苦的长久睡眠。
妈妈到现在还不愿意相信我不大可能痊愈了,她甚至还以此来念叨,要我抽空学习。有时她会说:“将来找个好工作就痊愈了”“你好好研究你这个病,将来你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了”。
有时候,我在想,妈妈真的是不相信吗?还是说她害怕连她都妥协,家里就没人撑得住了?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人物为化名
作者 吴向 |编辑 周褶褶
排版 魏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