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薛莎莎 实习生 林霄

江西上饶余干县鄱阳湖流域某湿地近日发生的毒害候鸟案，现场发现了农药“呋喃丹”。在此前多起类似案件中，猎鸟者下毒多数用的也是呋喃丹。

“呋喃丹”又叫“克百威”，是一种高毒农药，对环境生物毒性也很高。而如此剧毒药物被滥用于毒害野生动物。农业农村部曾发布公告，自2026年6月1日起禁止销售和使用呋喃丹。

但实际上，呋喃丹目前仍可以在网上买到。

12月16日至17日，澎湃新闻记者搜索发现，在网购平台上，呋喃丹以更为隐蔽的方式被售卖，有人用“扁毛粉”“扁毛霜”代称呋喃丹，用含野生鸟类的视频和图片暗示可以毒鸟。有商家称，其出售的产品成分就是“克百威”，并称“30秒起感觉”。

高毒农药“呋喃丹”被滥用于毒害野生动物

据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官网信息，呋喃丹属于高毒农药，对环境生物毒性也很高，主要抑制体内胆碱酯酶活性，使乙酰胆碱在组织中蓄积而引起中毒。近日，鸟类保护志愿者方先生在余干县鄱阳湖流域一湿地处发现有多只鸟类尸体以及多个投毒点，他根据现场情况推测，投毒者是将药撒在地上，再用稻谷覆盖药物作为诱饵。鸟类啄食后中毒，会出现呼吸困难、无法飞行等现象，最终窒息死亡。

此前多个毒害野生动物的案例中，下毒者使用的也是呋喃丹。

澎湃新闻2022年11月5日报道，11月5日，最高检指导发布首批湿地保护公益诉讼典型案例。其中一起案例显示，李某某等13人通过投毒猎杀5000余只国家保护野生动物，被检察机关提起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2018年9月初至10月下旬，李某某等13人在黑龙江扎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及周边，投放高毒农药呋喃丹猎杀包括斑嘴鸭、琵嘴鸭在内的鸟类22种，共计5000余只。齐齐哈尔市龙沙区人民法院以非法狩猎罪判处李某某等13人有期徒刑两年六个月至十个月不等的刑期，同时对检察机关提出的公益诉讼请求全部予以支持。

江西头条新闻客户端也曾报道，南昌高新区法院宣判了一起投放危险物质罪暨附带民事公益诉讼案，被告人谭某用农药呋喃丹拌谷物作为饵料投放在农田里，毒死大量“国家三有”保护野生鸟类和家养鸭子。法院最终判处谭某有期徒刑三年，并赔偿野生动物资源损失7000元。

已被列为禁用农药，明年6月起全面禁止销售使用

《野生动物保护法》第二十四条规定，禁止使用毒药、爆炸物、电击或者电子诱捕装置以及猎套、猎夹、捕鸟网、地枪、排铳等工具进行猎捕，禁止使用夜间照明行猎、歼灭性围猎、捣毁巢穴、火攻、烟熏、网捕等方法进行猎捕，但因物种保护、科学研究确需网捕、电子诱捕以及植保作业等除外。

在农药的经营许可方面，2022年2月16日，农业农村部发布的《农药经营许可管理办法》要求，销售农药应当取得农药经营许可证。

此外，2025年12月3日，农业农村部部署互联网经营农药专项治理行动显示，农业农村部制定印发《2026年互联网经营农药专项治理行动方案》，联合有关方面依法整顿互联网经营农药市场秩序，严查互联网农药经营资质，规范农药产品信息展示，强化互联网交易第三方平台责任，以专项治理行动规范互联网经营农药行为，推动构建监管长效机制。

陕西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2019年2月曾发文介绍“克百威”的危害。由于克百威农药为白色，无异臭，农户购买后可能存放位置不当，放置时间过长后容易与芡粉、碱面等混淆使用，导致误食中毒。克百威中毒症状有头昏、头痛、乏力、面色苍白、呕吐、多汗、流涎、瞳孔缩小、视力模糊。严重者出现血压下降、意识不清，皮肤出现接触性皮炎如风疹等，局部红肿、痛痒，眼结膜充血、流泪、胸闷、呼吸困难等。

江西省农业农村厅曾发文表示，克百威对鸟类危害最大，受克百威中毒致死的小鸟或其他昆虫，被猛禽类、小型兽类或爬行类动物觅食后，可引起二次中毒而致死。其属高毒农药，易对生产者、使用者造成中毒；在甘蔗（果蔗）上使用，易引起高毒农药残留超标或中毒，形成社会事件。

2023年12月25日，农业农村部官网发布公告，决定对氧乐果、克百威、灭多威、涕灭威等4种高毒农药采取禁用措施，自2024年6月1日起，撤销氧乐果、克百威、灭多威、涕灭威制剂产品的登记，禁止生产，自2026年6月1日起禁止销售和使用。

销售者以隐蔽方式暗示可毒鸟，有人称“30秒起感觉”

据鸟类保护志愿者介绍，近些年，“呋喃丹”逐渐被俗称为“扁毛粉”“扁毛霜”。在电商平台上，仍有人以非常隐蔽的方式暗示该药物可以毒鸟，并以此出售“呋喃丹”。

12月17日，澎湃新闻以“扁毛霜”“克百威”“呋喃丹”为关键词在淘宝、拼多多、京东三家电商平台检索发现，拼多多、淘宝未发现售卖驱鸟药物。在京东上发现有商家售卖相关产品，澎湃新闻以消费者身份咨询时，商家称其产品成分不是“克百威”，只能起到驱赶鸟的作用，不会导致鸟类死亡。

而记者在抖音、快手等平台发现，有人以一种更为隐蔽的方式暗示相关产品可以毒鸟。他们使用“双扁毛”“扁毛”“圆毛”“扁毛粉”等为关键词暗示，有的账号的头像设为野生动物，并发布一些和野生动物相关的视频，有的账号主页以较为隐蔽的方式留下微信号，把购买者引导至微信上。

12月16日，记者在抖音搜索“扁毛粉”，显示用户名有“扁毛--圆毛”“扁毛双《私”“驱赶扁毛”等账号，这三个账号头像均为野生鸟。其中，“扁毛双《私”的账号主页写着：羽毛类专用，不用多问，是你想要的。该账号还留下了微信号，不过记者加了其微信显示账号已经处于异常状态。

在快手上，记者以“扁毛霜”搜索，一个名为“驱鸟神器”的账号主页介绍称“老客户都懂”，也留下了微信号。其视频号发布的多条视频显示，售卖的产品为袋装“扁毛霜”，包装上写着“野鸟的克星”。

12月17日，澎湃新闻在快手检索发现，部分名为“户外王总”“户外拍摄”“户外用品”等带“户外”的账号，在主页发布了多个“扁毛霜”的展示视频。其还在评论区回复其他用户称，可以私信购买“扁毛霜”。

“户外拍摄”账号主页发布的视频中，展示了“扁毛霜”和白色袋装的“克百威”。另一则视频写道：“扁毛通用 拌粮食使用。”澎湃新闻以消费者身份私信并询问了其售卖产品的成分，对方称该“扁毛霜”售价75元3袋，主要成分为“克百威”，鸟类服用后“30秒起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