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潘寅茹

隔夜，乌克兰“北约梦碎”。

据央视新闻报道，14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柏林会晤美国特使前夕表示，乌克兰已放弃加入北约的目标，以此换取西方的安全保障，作为结束俄乌冲突的妥协方案。

“加入北约对乌克兰而言才是真正的保障，但鉴于美国和部分欧洲伙伴对此持反对立场，乌方同意接受美欧提供类似于北约第五条集体防御条款的安全保障。”他表示。至于具体安全保障的内容，泽连斯基称，乌谈判代表团成员、乌武装部队总参谋长格纳托夫将与美军方讨论，很快将知晓相关细节。

泽连斯基的最新声明与他此前的坚持，以及自2014年来乌克兰明确的外交战略目标形成反差。就在本月初，泽连斯基还就“战时选举”问题首次松口。在俄乌冲突延宕进入第四年之际，乌克兰接连作出重大的立场改变，是为什么？

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韦进深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泽连斯基关于乌克兰不加入北约的表态是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乌克兰立场的重大变化，也是泽连斯基对于俄乌局势演变和美欧态度变化作出的妥协。

乌克兰放弃加入北约

乌克兰与北约的纠葛，还要追溯到上世纪90年代。根据公开信息梳理，1994年，乌克兰加入了北约的“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并在1997年签署了《特殊伙伴关系宪章》。这被视为双方建立特殊关系的开始。进入21世纪，乌克兰加入北约的愿望越发强烈。2002年，时任总统库奇马首次将加入北约确立为国家战略目标。2008年，北约在当年的布加勒斯特峰会上更是放出豪言，称乌克兰“未来有资格加入”。

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成为关键转折点。乌克兰国内通过修改宪法，将加入北约以及欧盟写入宪法，成为乌克兰最明确的外交战略目标。历届乌克兰政府在外交路线上都在这一问题上形成了跨党派的共识，即北约成员国资格被视为国家安全保障的最终答案。即使在2022年2月底俄乌冲突爆发后，乌克兰仍于当年9月正式提交加速加入北约的申请。

自俄乌冲突以来，北约一直通过资金与军事援助给予乌克兰支持，同时北约高级官员也频频访问乌克兰。据央视新闻报道，在12月3日结束的北约-乌克兰理事会会议上，五个国家宣布将通过“乌克兰优先需求清单”（PURL）援助机制，提供总额近10亿美元资金，用于支持乌军武器采购。乌克兰外长瑟比加称此为“成果最显著的一次”会议。‌‌

相较对乌克兰援助方面的相对一致，北约内部在接纳乌克兰“入约”上分歧重重。在12月2日，北约秘书长吕特就明确表示，目前北约内部尚未对乌克兰加入该联盟达成一致，因此需要在探讨未来和平协议时提出“替代方案”。

北约内部的分歧与谨慎并非不可理解。根据北约公约第五条（集体防御条款），“对于一个或数个缔约国的武装攻击应视为对缔约国全体的攻击”。北约成员国唯一一次援引第五条款是在“9·11”事件后，北约成员国集体支持美国发动阿富汗战争。

韦进深认为，乌克兰不加入北约是俄罗斯关于“和谈”的红线之一，俄总统普京多次强调坚决反对乌克兰加入北约，美国及部分欧洲国家也不支持将乌克兰加入北约作为其安全保障核心内容。“在此情况下，放弃加入北约成为泽连斯基无奈的选择。对于俄乌和谈进程来说，泽连斯基明确表态乌克兰不加入北约，对于俄乌开启实质的和谈提供了有利条件。”他分析道，“但与此同时，泽连斯基的表态也表明，和谈的主动权并不掌握在乌克兰手中。”

不过，也有美国安全专家表示，泽连斯基的表态不会显著改变和平谈判的走向，“乌克兰加入北约的诉求长期以来本就不具备现实可行性。”

再谈

面对乌克兰的这一调整，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欧洲外交官将此形容为“战术脱靶”，即将目标转向更可能实现的替代方案。当前，据新华社报道，泽连斯基表示，乌克兰希望与美国、欧洲国家以及加拿大等签署类似北约第五条集体防御条款的安全保障，这已经是乌方能够作出的妥协。

但是，在韦进深看来，美欧是否有意愿与乌克兰构建双边安全机制以及美欧的安全承诺效果如何，依然充满不确定性，“此外，俄罗斯对乌克兰寻求构建新的安全机制的态度如何也依然未知。”

据央视新闻消息，当地时间14日，泽连斯基明确表示，当前乌克兰与俄罗斯方面未建立直接对话渠道，美国在乌美双边对话中承担了特殊的“转达角色”，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俄罗斯方面向乌方传递相关信号、要求、谈判步骤及核心意愿。

泽连斯基还表示，旨在解决俄乌冲突的“和平计划”不会令所有人满意，其中必然包含各种妥协。但他特别强调，任何妥协都必须建立在公平的基础之上，“最重要的是，该计划必须尽可能公正，尤其是对乌克兰而言；且‘和平计划’必须切实有效，不能仅仅是一纸空文，而要成为结束冲突的重要一步。”

14日，泽连斯基在柏林与美国总统特使威特科夫举行了长达五个小时的会谈。综合央视新闻等媒体报道，美方发布的会谈纪要显示，双方代表就“和平计划”、经济议程等议题进行了深入讨论。会谈取得了“重大进展”，双方将于15日上午再次会面。据了解，此次会谈的核心议题仍然是领土、安全保障以及欧盟冻结的俄罗斯央行资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