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乌克兰总统办公厅主任安德烈·叶尔马克在基辅总统办公楼。（乌克兰摄影师萨沙·马斯洛夫）

“在乌克兰政坛，

‘制片人’叶尔马克统筹了大量资源，

为‘主演（泽连斯基）’创造舞台。”

作者：刘潇

当地时间11月28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签署总统令，解除了安德烈·叶尔马克的总统办公厅主任职务。就在总统令发布前，乌克兰国家反腐败局突击搜查了叶尔马克的住所和办公室。

据悉，俄乌冲突以来，叶尔马克是乌克兰获得西方援助的主要对接人。近日，他还就美方提出的结束俄乌冲突新计划与美方代表谈判。

·当地时间2025年7月9日，叶尔马克（左）与泽连斯基在罗马会见美国乌克兰问题特使。（路透社）

叶尔马克还是泽连斯基的多年好友。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欧亚社会发展研究所副研究员叶天乐对环球人物记者说：“在乌克兰政坛，作为‘制片人’的叶尔马克需要统筹大量资源，去为‘主演（泽连斯基）’创造舞台，两人被称作‘执政双人组’。”

代号“阿里巴巴”

叶尔马克被解雇的导火索，要追溯到乌克兰国家核电公司1亿美元回扣案。案件的主谋，是泽连斯基和叶尔马克的共同好友——商人铁木尔·明季奇。

在乌克兰因频繁受到空袭而遭遇大规模停电之际，明季奇却在挖空心思搞回扣。调查人员指控，明季奇长期向国家核电公司的合作企业索取回扣，金额占合同款的10%—15%。然而，就在11月10日凌晨，反腐机构准备抓捕明季奇的前几小时，他悄然离境。据乌克兰媒体透露，他目前身在以色列。

明季奇的外逃，引发了乌克兰政坛震荡。两名内阁部长已因涉案被迫辞职下台。执政党议员集体向泽连斯基施压，要求叶尔马克为腐败丑闻负责。泽连斯基则表示不会解雇叶尔马克。

因为怀疑明季奇向叶尔马克输送利益，乌克兰反腐机构对叶尔马克展开密集调查。据《乌克兰真理报》称，根据叶尔马克的姓名首字母缩写，乌反腐机构给他取了个代号“AB”，后来改为“阿里巴巴”——与“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关联，颇有点讽刺意味。

当地时间11月20日，在议员与总统的一场对话会上，有议员当面质问泽连斯基是否会解雇叶尔马克，泽连斯基仍坚持不解雇。紧接着，叶尔马克发起“反攻”，向执政党领袖阿拉哈米亚发出“涉嫌叛国”通知书。在通知书中，他直指对方是“内部破坏”的领导者，引发乌政坛一片哗然。

不仅如此，在明季奇腐败案被曝光前，叶尔马克就曾在乌政坛内部挑起多次“斗争”。他曾指使乌克兰安全部门以“通俄叛国”为由，抓捕参与调查明季奇案的官员。一名消息人士对乌克兰媒体说：“逮捕他（叶尔马克）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在巨大的舆论和政治压力下，泽连斯基最终让步。他表示，解除叶尔马克的职务是为了“消除谣言、打消外界猜忌”。

当地时间11月28日，叶尔马克通过短信向《纽约邮报》表示：“自2022年2月24日以来，我始终坚守基辅，但我的尊严受到了践踏，没有得到维护。因此，我不愿给泽连斯基制造麻烦，我要奔赴前线。”

“绿衣主教”

1971年11月，叶尔马克出生于基辅。他的父亲曾于上世纪80年代担任苏联驻阿富汗使馆外交官。

1989年，叶尔马克进入基辅塔拉斯·舍甫琴科国立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主修国际私法。大学二年级时，他开始在律师事务所兼职。1995年毕业时，叶尔马克通过了律师从业资格考试。1997年，他成立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从2006年起，他开始为议员提供法律服务，逐渐在政界建立了人脉。2010年，他还担任过总统候选人的法务代理。

2011年，叶尔马克认识了时任电视台总制片人的泽连斯基，两人一见如故，叶尔马克的兴趣因此转移到了影视圈。2012年，他创立了媒体公司，正式进入影视圈。2017年，由他担任制片人的惊悚、犯罪题材电影《边界》上映，大获好评，他因此当选欧洲电影学院成员。

·叶尔马克制作的电影《边界》海报。（美国IMDb网站）

2019年，叶尔马克加入泽连斯基的总统竞选团队。泽连斯基当选总统后，“具有硬汉形象”的叶尔马克变得引人注目。

泽连斯基竞选团队的一名成员对《乌克兰真理报》回忆，当其他人忙着争权夺利时，叶尔马克则在努力博得泽连斯基的信任。

据一名乌克兰政府高官回忆：“有一次在飞机上，大家都坐得很近，叶尔马克突然高喊：‘这（泽连斯基）是我的朋友，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面面相觑。”

另有一名官员回忆称，叶尔马克常常挤到泽连斯基身边，谦卑地响应总统的命令；私下里，他又能作为老朋友与泽连斯基夫妇一起度假、庆生。

2019年5月，叶尔马克被任命为总统外交政策事务助理，负责与俄罗斯就顿巴斯冲突期间的囚犯交换进行谈判。上任后，他迅速通过自己的商业人脉，实现了同俄方的接触。随后他独自飞往俄罗斯，成功推动一批乌克兰被扣押人员获释。

此后，依靠乌克兰电影圈与好莱坞的人脉，叶尔马克成为泽连斯基与美国总统特朗普圈子的主要联络人。彭博社认为，叶尔马克为“毫无外交资源”的泽连斯基迅速建立了一张覆盖全球的政要人脉网络。

2020年2月，叶尔马克被任命为总统办公厅主任、国家安全与国防委员会成员。从此，他开始手握大权。

俄乌冲突爆发后，叶尔马克与泽连斯基在基辅防空洞里同吃同睡，迅速获得泽连斯基的“完全信任”。在防空洞里，他迅速组建跨部门工作组，负责对俄制裁、国际安全保障、和平峰会、对美谈判等事宜。彭博社援引消息人士的话说，泽连斯基对叶尔马克的信任度与其对妻子的信任度不相上下，认为他是个能“快速简单解决问题”、手段灵活的人。

2025年以来，叶尔马克的权力膨胀至巅峰——无论是军队高层人事调整、战时物资采购，还是与俄罗斯开展谈判、向西方争取援助，都由他全权负责。私下里，乌克兰官员称叶尔马克是“国家首席执行官”，泽连斯基是“董事长”。路透社披露，由于叶尔马克经常穿着绿色的战时制服，又因中世纪时期，红衣主教是国王身边的重要参谋，所以驻乌克兰的外交官开始戏称他为“绿衣主教”。

不过，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叶尔马克自称只是一个“协调人”。

代价高昂

叶尔马克这一次的离职，被美国“政客新闻网”欧洲版称为乌克兰的一次“结构性转变”。在他们看来，它为一场围绕国家治理方式的激烈斗争拉开了序幕，并将决定乌克兰未来由谁来主导国家核心权力。

《纽约时报》评论称，泽连斯基“同时失去了一个谈判者和一个执行者”，在乌克兰国内的影响力大大降低，而且还得直接面对政敌的攻击。

叶天乐分析说：“叶尔马克离开后，乌克兰与西方的沟通，尤其在特使级的层面，将会受到影响。”

目前，乌克兰国防部长乌梅罗夫已接替叶尔马克，负责与美方的谈判。这次风波，对基辅来说是一次及时的调整，还是一次代价高昂的动荡，仍是未知数。

监制：张 勉 张 培

编审：尹 洁

编辑：徐力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