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宁夏吴忠市的多位养牛户向指尖新闻举报，称宁夏亿牛实业科技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亿牛公司）与吴忠市红寺堡区人民政府签订《农牧产业化项目的合作协议》后，把低价承包来的国有土地以合作养牛的名义对外“高价转包”，涉嫌非法转让国有土地。不但导致几百亩国有土地闲置多年，而且还涉嫌骗取国家补贴。

11月20日，指尖新闻记者实地采访时看到，亿牛公司承包的几百亩土地中绝大部分都处于闲置状态。红寺堡区自然资源局的相关负责人表示，已要求亿牛公司整改，如不整改将收回土地。

亿牛公司承包的土地上长满了荒草（记者 刘强摄）

养殖园土地被转包后“撂荒”多年

据举报人介绍，亿牛公司2012年应红寺堡区招商引资落地红寺堡区城东养殖园区。当年6月，与红寺堡区人民政府签订了《红寺堡区农牧产业化项目合作协议》。《合作协议》中明确写明亿牛公司必须“按审核后布局规划组织建设，不能出现圈而不建问题，在规定时间内不建要无偿收回未建土地。（2012年年末）完成肉牛存栏 5000头，年出栏达到10000头的设计目标”。2012年8月，亿牛公司与吴忠市国土资源局红寺堡分局（现红寺堡区自然资源局）签订了《红寺堡区国有土地承包合同书》，以总价16万余元承包了534.75亩国有土地30年。

《合作协议》的部分条款内容（投诉人供图）

但《合作协议》签署后，亿牛公司并没有按照协议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养殖园内规划牛棚的工程建设，但却以承包牛棚或提供牛棚合作经营的模式与养殖户签订协议，并收取几万元到100万元不等的承包费或管理费。

合作养殖协议中关于土地的约定（投诉人供图）

举报人称，有的人签协议根本就不是为了养牛，而是看中了协议中的一个条款：“如遇政府征用，拆迁时，土地及拆迁的赔偿费用由乙方（养殖户）享有，甲方（亿牛公司）无权干涉”。这也导致目前养殖园区内的养殖户只有几户，牛的存栏数也不超过500头，绝大部分养殖园区内的土地都已闲置多年，有的满是荒草的土地也被分割“转包”了。

投诉人称这片荒草地被 “转包”给多人（记者 刘强摄）

法院认定亿牛公司非法转让土地

为了核实举报人投诉的内容是否属实，11月20日，指尖新闻记者来到了亿牛公司所在红寺堡区城东养殖园区，那里距离红寺堡区的城区只有一街之隔。在园区里转了一圈后，整个园区里养牛的牛棚只有几个，其余的土地上不是荒草就是建设到一半的“半拉子”建筑。

养殖区内的半拉子建筑（记者 刘强摄）

在亿牛公司的办公区，指尖新闻记者看到那里似乎已经闲置了很久，很多破败的门窗都没有修复，到处都是杂物和垃圾。投诉人扶起一块落满灰尘的牌子告诉记者，亿牛公司曾改名宁夏宏牛养殖有限公司（以下称宏牛公司），而且还用宏牛公司的名义从当地农业农村局拿到了“补贴”，据他了解宏牛公司一头牛都没有，他怀疑“宏牛公司”是用了不法手段骗取了国家补贴。

亿牛公司的办公场所破败不堪（记者 刘强摄）

在养殖园区，指尖新闻记者没有找到亿牛公司的法人李长有，通过电话和短信与他联系，也没有得到回应。通过“企查查”查询，宁夏宏牛养殖公司成立于2019年，法定代表人与亿牛公司相同，都是李长有。但宏牛公司已于2023年10月30日被吊销执照，理由是“成立后无正当理由超过六个月未开业,或者开业后自行停业连续六个月以上”。

宏牛公司已被吊销营业执照（公开资料截图）

在举报人提供的吴忠市中级人民法院在(2023)宁03民终210号民事判决书中，指尖新闻记者看到法院认定多项事实均反映出“亿牛公司在获得土地承包经营权后将土地分割进行非法转让的情形。吴忠市国土资源局红寺堡分局作为土地主管部门亦就案涉土地非法转让、非法倒卖土地使用权问题向吴忠市公安局红寺堡区分局进行控告。”

区自然资源局未查处亿牛公司非法倒卖土地

举报人称，早在2018年，区国土资源局、综合执法局和农牧局曾经对亿牛公司涉嫌土地违法的行为进行过查处。2019年1月，红寺堡区国土资源局和区农牧局（现农业农村局）曾联合下发《通告》，要求亿牛公司必须于2019年5月底前按照农牧部门要求，修缮圈棚圈舍，达到所承诺的养殖存栏数。如造成空置闲置，经指导督促劝说无效者，评估后依法拆除收回土地。但是，他们不清楚，为何亿牛公司没有进行整改，但是却没有被收回土地。

为了把情况核实清楚，11月20日上午，指尖新闻记者首先来到了红寺堡区自然资源局，该局一位年副局长表示，自然资源局通过养殖户了解到亿牛公司被法院认定非法倒卖土地后，第一时间约谈了企业法人李长有，要求企业自盘资产，如果能继续经营就继续经营，不能继续经营政府就要收回土地。记者问他：“非法倒卖土地已经触犯刑法了，自然资源局为什么没有对亿牛公司进行查处？”年副局长表示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责令亿牛公司停止一切违法行为。

为了核实亿牛公司在2019年5月没有达到承诺的存栏数，为何没有收回土地和宏牛公司是否拿到了政府补贴等问题，指尖新闻记者随后又来到红寺堡区农业农村局。该局工作人员承认宏牛公司的确拿到过补贴，但是什么时间拿到的补贴？因为什么给予的补贴以及补贴标准是什么？该局工作人员没有正面回答。对于记者想要核实采访的问题，该局万姓局长称会调查了解清楚后，向记者反馈。但截至发稿前，指尖新闻记者并未收到相关反馈。

辽宁北天律师事务所齐永森主任表示，《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二十八条规定：以牟利为目的，违反土地管理法规，非法转让、倒卖土地使用权，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非法转让、倒卖土地使用权价额百分之五以上百分之二十以下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非法转让、倒卖土地使用权价额百分之五以上百分之二十以下罚金。根据2022年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立案追诉标准，非法转让、倒卖基本农田五亩以上、其他耕地十亩以上或其他土地二十亩以上即构成立案，违法所得五十万元以上亦属追诉范围。

对于此事，指尖新闻将继续予以关注。

指尖新闻高级记者 刘强